这日,刚过了晌午,桂子在案几上打着哈欠,江浅瞧着它这副惫懒模样,不由莞尔,伸手逗弄起来。
正嬉闹间,春梧掀帘而入,福身道:“夫人,那位胡商勒乞达正在府外求见。”
江浅略感诧异:“前日才托他寻铺子,莫非这么快就有了眉目?”说罢,将桂子交与春梧,嘱咐道:"且喂它些饭食。"自己则整了整衣裙,独自往前厅行去。
前厅里,小厮正为勒乞达斟茶。那胡商刚啜了一口,忽见江浅自仪门后款款而来,忙不迭起身作揖:“小老儿见过夫人。”
江浅浅笑还礼:“您坐。不知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勒乞达捻须笑道:“说来惭愧。夫人前日所托寻铺之事,小老儿这几日着实费心打探。只是京城里地段好的铺面,纵有千金也难求;那偏僻之处的,想来又入不得夫人法眼。”
江浅颔首:“嗯,我自然也明白,所以还需您多多上心。”
勒乞达摆摆手,连忙道:“诶,不敢不敢,多亏了夫人,小老儿的香料生意才有着落。”
“夫人言重了。”勒乞达连连摆手,“若非夫人照拂,小老儿的香料生意哪能这般顺遂?今日前来,实是另有一桩要紧事相商。”说着,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今年这选进会,与往年大不相同。”
“您说。”
勒乞达道:“夫人知道我来京城就是为了此番选进会,但今年这选进会比往常有之不同。”
“如何不同?”江浅问道。
“夫人有所不知,往年选进会不过采买些寻常香料供宫里使唤,赚头有限,图的是个'宫中所用'的名声。可今年多了个选香品的差活,小老儿心下奇怪,于是找了旧相识这才打听清楚。”
勒乞达凑近些,又道:“今年原是皇后娘娘本命寿辰,而这次选进会其中的香品便是为皇后娘娘的寿辰特意选些香品为娘娘贺寿,这要是被选中了...”说着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江浅不知道今年的选进会如此特殊,会意道:“那您可是想要参加寿礼选品?”
勒乞达摆摆手,否认道:“小老儿虽做了几十年香料买卖,于这调香制香却是门外汉。今日特来,是想请教夫人可有意一试?”
“我?”江浅不由讶然。
“正是,小老儿做生意多年,阅人无数,那日见夫人辨香识味,谈吐不凡,想必精于此道。”勒乞达夸了一通,又道:“再说,若夫人所制香品能得宫中青睐,不仅声名鹊起,将来开设香铺,必成上京翘楚。”
江浅想了想,觉得勒乞达所言也不无道理,沉吟片刻,道:“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我无名帖在身,如何参与?”
勒乞达连连笑道:“小既然来寻夫人,自然已有计较。这香料买卖虽好,终究不及香品利厚,因此小老儿才想找夫人做一通买卖。”
江浅接道:“你是想我以你之名参选?”
刚刚勒乞达说了一通话,又提到香品一事,江浅自然明白过来勒乞达的意思。
勒乞达摇摇头,道:“岂敢贪天之功?小老儿愿为夫人代呈香品,署名制香之人必是夫人无疑。”
江浅心知商人无利不起早,遂问道:“先生这般周折,所图为何?”
勒乞达乐呵呵道:“夫人明鉴。这两年边商生意艰难,小老儿初来京师,立足未稳。只求夫人日后香品成名时,能提携小老儿的香料买卖,于愿足矣。”
江浅心道,“原是如此,虽然说‘酒香不怕巷子深’,然则京师香料行当何止数十家?若让人知晓皇后御用之香出自他处,这活招牌胜过千金买赋。”
江浅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此事容我再思量。”
勒乞达"哎"了一声,拱手道:“夫人若有了决断,三日内遣人知会小老儿一声便是。”
言罢,起身长揖告退。
江浅送至廊下,目送其离去,方转回后院。
江浅回到后院,思忖起刚刚勒乞达所提之事。
刚刚她没有立刻应下,实是内心有所顾虑。
对于香品,江浅自然有十分把握,可贡品是进献给皇后娘娘,并非香料调和上用心即可。
宫闱之中忌讳甚多,江浅也深有体会。
她当年随侯爷入宫参宴,曾亲见御厨因一道菜色犯了嫔妃忌讳,当场被杖毙于庭。至今思之,犹觉血腥之气扑面。
“若要参选,必得先探知皇后娘娘的喜好才是。”江浅暗自思量:“只是如今深闺之中,何处探听这等宫闱秘事?想来那勒乞达亦未得消息,否则方才定会提及。”
正沉吟间,忽有一人身影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