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一瞧，那手呈灰白色，手骨凸起，像是发霉的橘子皮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不断地向上钻出，仿佛要爬上萧随云的裤腿。

萧随云强忍着恶心，试图踹开了那只手。

地上是浓郁的黑雾，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看见一只狰狞苍白的手从黑雾中伸出，时而舒展手心，时而五指成爪，似乎在试探着萧随云的位置。

萧随云肉体凡胎，体内的金丹早已被割去了。

他自幼生活在凡间，虽然听过魑魅魍魉诡异的话本，但这也是第一次在夜里撞上鬼。

黑雾下传来嘶嘶的声音，匍匐而过枯叶与碎草，嘶嘶声近在咫尺，似是立马要向他扑来！

但是它没能再次抓上萧随云的脚踝，因为鞭策凌空而至，在漆黑的夜空中滑过一道凌厉的白光砸向地面，惹得地上的枯草随着尘土一同飞扬。

李纵情手握鞭策，将萧随云护在了身后，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萧随云听见清脆的咔嚓声，似乎是那鬼被鞭策擒拿住了，背后的脊骨发出了清脆的迸裂声。

李纵情这才偏头看他，确认他完好无损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皱眉，斥责道：“云云，这鬼都要将你抓走了，你怎么还一声不吭地傻站着？”

见萧随云一声不吭地垂头站着，时不时瞥自己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仙尊误以为这是道侣在质疑自己的实力，他两道眉头一拧，忍不住凑上前道：

“怎么？”

“云云，莫非以为你夫君在天乾宗是浪得虚名的？只是被你用手指弄了半晌，就连只装神弄鬼的小妖怪都抓不住了？”

话毕，李纵情凑近他的面颊，亲昵地同时还不忘猛地收回握住鞭策的手。

只见鞭策末端还卷着一个“人”。

也可以说不是人。

因为那人虽然生着人的四肢，但是脖子上俨然是一颗湿漉漉的鱼头，那颗翻白的死鱼眼中眼白多，质地浑浊，缩小的瞳核上下翻滚着，诡异地打量着萧随云。

它张嘴，对李纵情说：“我适才看见你了。”

鞭策将它缠绕得越来越紧，李纵情冷笑道：“可我并不记得看见了你。”

它笑了，“在那太师椅上，你还与我打过照面。”

萧随云身后倏地一寒，可是他适才还与李纵情经过那空宅子，临走时并无风，确实听见了那无人的太师椅吱呀吱呀晃动着。

它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我不会再跟着你们，你们扰了我的安宁，将我放回那椅子上便行。”

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了，这只鱼人竟还提出这般不合时宜的要求，萧随云嗤之以鼻。

他满以为李纵情会拒绝，谁知李纵情俯下身，仔细凑近鱼人嗅了嗅，半响后唇角勾起，“好啊。”

他拎着的人皮灯在风中辗转迂回，青幽的焰火倏地被拨高了，舔食着灯壁。

青色的焰光驱散了黑雾，映着那人鱼头与身体连接处一片血痂，似是脖子在不久前被人砍了去，愈加衬得仔细俯下身子瞧着他的李纵情面容清秀，肤色莹白如玉。

它连声道谢：“多谢仙尊。”

李纵情礼貌道：“不客气。”

还状似不经意地轻言道：

“可惜了你背后那人。”

“毕竟他这般关心你们，连结界都布置得如此处心积虑。”

他如愿以偿地看着那鱼人听罢此言，面色变得惶恐，呲开腥臭不已的牙，试图就此咬下他的一块肉。

可鞭策将鱼人缠绕住，倏地收紧，将根根倒刺扎入了它的身体。

“不是要躺回你那椅子上吗？好好带路，若是敢耍半点心眼子，本尊今夜便将你烤熟扔土里埋了。”

鱼人恨恨地看向他。

“怎么？不愿意？”李纵情笑容和煦，挑起腰间的破晓，在鱼人脖颈间轻轻割了几下，几滴鲜血争先恐后地爬上了刀刃，

“这鱼头看着挺新鲜肥美的。”

他扭头，“云云，你晨起劳作了一番，要不要炖鱼汤补一补？”

鱼人瞪着二人，咬牙切齿：“好，我引路！”

李纵情收回剑，只是轻轻一吹，那剑上的鲜血便弹珠一般蹦起，砸落在附近的草丛里头。

他见云云眼神不转地凝视破晓，以为是自己适才吓到他了，于是李仙尊又往他怀中一靠，搂住他的脖子，千娇百媚地仰起头，

“云云，那鱼头好狰狞，适才真是吓死我了。”

萧随云：(￢_￢)

鞭策：( ˙▽˙ )

破晓：（-_-||）

差点被鞭策勒死，又差点被破晓割破喉咙，此刻怒视李纵情的鱼人：(???皿??)?????

见萧随云一脸依旧严肃，丝毫不理会自己，他忍不住用小指去勾缠萧随云粗大的指节，上下来回抚着，

“手被吓软了，连狼毫都握不住了，待会儿怕是还是得用云云的手了。”

萧随云可不像他这般懈怠，他紧盯着那鱼人，生怕他挣脱鞭策逃走。

他咬牙，在背后狠狠地拧了一把这人的圆润的屁股，“别事多。”

李纵情窝在他怀中，憋笑憋得肩膀一耸一耸地颤抖。

萧随云用粗糙的指腹刮蹭他手心细嫩的软肉，他一怔，立马反手一握，二人十指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