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年生趁着中午午休时间去手机营业厅换了张卡，把新号码给顾诚发了过去。

顾诚发消息问他怎么突然换号了，他说想换个套餐。

顾诚回他一个表情包，这表情包是白年生的丑照，配文“老婆最大”四个字，只要一聊天顾诚就发这个。

很久之前拍的了，不过白年生也有顾诚的表情包，两个人互相伤害。

其实白年生换号的真实原因是这几天不停地有骚扰电话打进来，他知道是谁，但这事他没给顾诚讲，顾诚一边上学一边实习整天忙得焦头烂额，他不想给顾诚添堵，他想，换个号就好了，换个号这些糟心事就都没了。

回到公司大家都在午睡，一个个都盖着毯子，现在外面很冷，天气预报显示这几天有雪，白年生出去一趟回来双手冰凉，他本来就有点感冒，抽屉里有感冒灵，他冲了两袋喝。

到半下午顾诚给他发消息问他喝不喝奶茶，喝的话他来点，白年生回他个OK。

半个多小时了，这奶茶左等右等都没到，白年生给顾诚发消息人又没影了，他已经习惯了顾诚的突然消失，一般都是开会去了。

临近下班顾诚才出现，他那会刚问完白年生喝不喝奶茶之后，手上突然来了个急活，手忙脚乱地忘记换地址了，谁知道点家里去了。

白年生有点想笑，给顾诚发了个开心臭脸的表情包，配文“无语”。

这不是顾诚第一次闹这种笑话了，他前天晚上洗衣服，经理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进视频会议，结果这衣服就在洗衣机里待了一夜，他事情一多，就忙不过来。

白年生还是五点下班，外面天阴沉沉的，一说话嘴里就吐白气，他今天上班没骑车，早上顾诚顺路带他过来的，要是没有家门口的那杯奶茶他就跑步回去了，顶多也就一二十分钟，只有在做/爱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缺乏运动。

可是天太冷了，他不想跑，他现在被顾诚惯得很随心所欲，不想做的事绝不强求自己，冬天的外卖都有保温袋，现在打车回家说不定还能喝上热乎乎的奶茶。

不出意外顾诚今天还会回来得很晚，白年生到小区对面的超市买了开心最爱吃肉肠，又买了两个卤猪蹄，自己吃一个，留一个给顾诚当宵夜。

出了电梯，他一抬头就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只微微看到一个侧影，黑西装，黑皮鞋，是很精致的上流人士打扮。

他的第一反应是跑，看到这种模样的人，他不免怀疑是和纪荣有关，他刚准备往后撤，那人向他看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白年生站着不动了。

“你好，”那人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似有若无地，他好像微微笑了一下，只不过那张中年脸上一贯保持着的都是不苟言笑，让人察觉不到他那么温和的一下，他声音轻轻地：“我敲了半天门，顾诚不在家吗？”

“他……他上班去了，”白年生盯着他的脸，他知道这人是谁了，赶紧走过来开门，慌慌张张地说：“我给他打电话让他现在回来吧。”

“不用，”开了门，顾寒松拎着两个礼袋走进来：“我待不一会就走了。”

白年生从鞋柜里拿鞋，局促地叫了声叔叔。

顾寒松应了一声，打量着墙上贴的喜字，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的内心应该是五味杂陈的。

白年生顺着他的视线看，不安地抿住了嘴唇，这墙上贴的有大红喜，还有新婚快乐的字画，这些都是前不久顾诚叫朋友们来布置的，顾诚一直不舍得撕。

顾寒松看了好大一会，才转头看白年生，笑了笑：“在这住着还好吗？”

他的语气很温柔，就像对小孩子说话那样，白年生有些受宠若惊，在他的想象中，和顾诚家人的见面不是这样的，因为这太好了，他当然不敢想象。

“挺……挺好的，”他说。

开心听见动静跑了过来，这喜庆的大胖狗一来气氛就没那么局促了，顾寒松揉了揉开心的脑袋，笑着对白年生说：“上次见这狗还没这么大。”

“它比顾诚都能吃，四五十斤了，”白年生的紧张消了一大半：“叔叔你先坐，我给你倒水。”

他细心地在杯子里加了上好的茶叶端到茶几上，然后在顾寒松一侧的沙发上规规矩矩坐下来。

这杯茶顾寒松端起来喝了一口，品了品嘴里的余香，突然，他眼一亮，看向白年生：“大红袍吗？”

白年生一直在微笑，他生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是的叔叔。”

顾寒松拿着杯子没放下，就当暖手了，他缓缓说：“去年福建的一个朋友送我一斤大红袍，我转手寄给顾诚了，这应该就是那一块。”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礼品袋，那是他拎过来的：“这里面是两瓶茅台和三斤铁观音，麻烦您帮我转交给顾诚。”

顾寒松跟人讲话太客气了，白年生有些不自在：“嗯好，叔叔您不等他回来吗？”

“不了，”顾寒松说：“我这边比较赶时间，上午在上海刚跟人谈完事，原本是上海直接飞纽约的，但我那朋友下午来这边，我就趁他车过来了，我也把机票改签了，坐不一个小时我就得去机场，第一次见面，来得匆忙，没能给你准备些什么，请见谅。”

天呐！白年生从来没跟人这么说过话，都给他整紧张了，说话磕磕绊绊的：“没……事的叔叔，本来也不需要什么。”

说着他拿起手机：“要不我还是给顾诚打个电话吧，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让他见见你，他其实很想你的。”

顾寒松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让他打，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长叹一口气说：“自从他妈走后啊，他就不和我亲了，他要什么我都能给他，但有一次他对我说他想要的永远不会在拥有了，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他小时候的那个家，但唯独这个我没能力给。”

白年生认真地聆听。

顾寒松喝了口茶，有些话他跟任何人都无法开口说，唯独面前的这个男孩：“他不愿意待在我身边，非要自己一个人留在国内，我很不放心他，但我没办法，因为我有家庭，那个家庭顾诚很抵触，就连过年都不去找我们，我亏欠他太多太多了。”

白年生对顾诚的事情总是很感性，他红了眼眶：“叔叔。”

这话题格外沉重，顾寒松平时跟他大儿子顾衍都很少说，但是面对着小儿子的伴侣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他看了眼手表，时间不多了，一会还得赶飞机：“你俩在一起还好吗，我看顾诚发的朋友圈每一条都是关于你。”

当着顾诚的父亲，白年生鼓起勇气郑重地说：“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我们两个每天都很幸福。”

顾寒松垂下眼睛笑了，他阅人无数，很清楚面前这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多大啦？”

“叔叔，我属虎的，今年二十六了。”

“哎哟，”顾寒松惊讶，也笑得更开了，没刚才那么让人感觉有距离感：“我以为你和顾诚差不多大呢，看着很显小。”

还聊没几句，顾寒松就不停地看表，他时间很赶，来这边一趟完全是在赌，因为说不定会误机，但他却不后悔，临走前他拿出一个东西放在桌子上，白年生一看，是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来之前，朋友问我来这有什么事，我说看看儿子还有儿子的对象，朋友的太太在旁边问我有没有准备见面礼，这个确实要准备的，但是我不知道拿多少合适，朋友太太告诉我按照他们那边的习俗要拿一万零一块，是万一挑一的意思，”说着，他把红包往白年生那边推了推。

他站起来，白年生也立马跟着站起来，说白年生热泪盈眶也毫不夸张，这个钱他要收，要开开心心地收，他把红包拿起来攥着：“叔叔你放心，我会把顾诚照顾得很好，我和顾诚一定会好好的。”

顾寒松是一刻也不能待了，白年生和他一块跑着送他到小区门口，连分别的叙话都没说，顾寒松拦了辆车租车就直奔机场。

白年生回到家给顾诚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