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晞便听话耸了耸鼻子,忽然整张小脸都皱将起来,显出一副极嫌弃的模样:“咿,好难闻,哪来的一股子烧柴味儿。”
虞子辰挑一挑眉:“我闻到的却是一股子血腥味。”
还挺浓的,照着这气味来猜测,约莫得有三五个人一齐受着致命伤的意思了。难不成附近还真藏着有什么大能,竟能躲过自己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他两人到这么个地步?
哪知这时脚底下地面再一阵细细麻麻的震抖,闹得人再没法分心去思索这些细枝末节;四面的雾气也跟着一并儿地晃荡起来,像是瓷碗中间盈亮亮的一汪水,带着些水浆特有的粘滞与迟缓,却到底在持续的摇晃之下,不情不愿地变得稀松透明了些。
虞子辰一对眼眉却是有些越皱越紧的意思,鼻尖嗅到的血腥味儿渐趋浓郁起来,也不知在此处发现伤人能算是怎样一件事。然而且不论其好坏,就按着现下里他嗅着气味的这个规模来看,至少得算是件大事。
而恰巧远处再传来一声剧烈轰鸣,直似是一个崩山般的动静,将虞子辰两耳震得一齐嗡嗡,一时间竟是全然没法晓得外界究竟发生了何事。于是毫无犹豫,一抬手便将眼上覆着的黑绸脱解下来,他不敢再戴着这东西了,虽说那什么火气会灼眼,然而两条性命到底还是比一对眼要值钱得得多。
然而心底里边,到底还是有些不很明显的有恃无恐:横竖身边还待着有个林柯呢,他三人只是暂时失散开罢了。想来不论自己如何折腾,只要留着一口气在,这人都能替他将一条小命横拽回来。
这妖医绸应当也是个什么贵重物,虞子辰只觉放着哪处都不妥当,却也再不打算往脑袋上边裹,便只随手三两下缠绑在了自己小臂上。再去环顾四面,便见正前方约莫半里地外,骤地腾卷起一团冲天火光来。
那焰光刺目,虞子辰被激得眯缝起双眼。从上下两扇眼睫中间觑着看,初时被雾气罩笼着,只见一团红光,形状却还瞧不清楚。然而只是瞬息之间,那朦胧便倏地被蒸腾去了,后边那火焰形状上竟是一只扬首冲天的赤色火鸟,直直窜上天知道几万米的高空上边去,极尽绚丽修长的尾羽垂坠而下,只轻微刮擦过地面,便已是烟尘四起,土地震颤,细小石块喀啦喀啦四处滚动。
林晞一瞧那火焰形状,惊呼一声“祝姊”,便要不管不顾地往前奔去,却给虞子辰一把扯住:“慢着,怎知就不是旁的其他那什么、赪鸟假扮的,专门就为了要引你去?”
林晞试图甩袖抽手,甩了两甩,皆未成功,难免的便有了几分急躁:“那鸟尾羽是祝姊的松树花儿形,其他人仿也仿不来。你松手,莫拦着——我要寻祝姊去了!”
话儿是脱口而出了,林晞整个人却都顿了一顿,猛省过来:“是了子......骊椿哥,忘着同你说一个事儿,这迷阵是知道仿东西的。譬如你丢出去一个刀子,它能丢还给你四五个一般模样的,并且仿得一丝不假,当时祝姊就是着了这个道。”小姑娘嘶地吸一口气,“难不成它还能记着自己所用的每一个招式不成?那也真是有些利害了。”
林晞嘴里讲着话,一双眼却忍不住地往前瞧着。两人便是离得远,也能感觉着那热气涌浪似地一股股往人脸面上拍,幸好那火鸟只是一股心思顾着往高天上去的,并无暇顾及他们,然而那景象却也已要教人倒吸一口冷气:“就这规模,那里边施法的家伙估计要被烧得十死无生了吧。”
傻姑娘究竟晓不晓得什么叫作好生说话,开口都不知道往好里去。虞子辰无奈抬手,敲其脑壳。
林晞被敲了也不生气,毕竟心里还牵挂着些别的事件,拉扯一把虞子辰:“咱们到那处瞧瞧去。若这真是那迷阵学去的祝姊招式,指不定还可能是在我哥引诱之下,方搅合出这样一个大动静来。”
虞子辰不很晓得这些方面的事儿,索性便都听着林晞讲话,却又隐隐生出些好奇心来 :“我听你这话说着,怎的感觉这迷阵不像是个阵,倒似是个活物之类,能动能思索的。”
“也不稀奇,”林晞答道:“哥讲过的,阵法一属,稀奇古怪的路数最是繁多。就拿阵眼来作比方,最寻常的不过扔块写了咒石头进去,然而真要细细算来,其实是无物不可为阵眼。”
“山水树木,或者鸟兽虫鱼,听哥所说,只要按着规矩来,都是能成阵眼的。而这阵眼倘若是个人,或者是个赪鸟之类,不也便显得能走能动思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