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虽说匆匆,但吃完一份云吞面以后总算没再为难脆弱的胃。
胃里暖融融的,车里空调的温度也和窗缝吹进来的冷风协调得刚好。晚上八点的高速路并不拥堵,拥有让人舒适的美感,许庭云靠在椅背上感到自己精神不错,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车载音响又播放到《嗵嗵》,许庭云仔细听,发现它的旋律根本不压抑,鼓点欢快,竟然有向上的乐观力量。
“笑对死亡。”林清游简单地总结,然后问他之前说的“好特别”是什么意思。
许庭云被他问得一愣,想说又不敢说,半天才憋出来干巴巴的几句话:“这首歌虽然欢快,但那时我状态不好,歌词又很像我之前的经历,就多想了一些……那时我有想到过死亡。”
似乎在和林清游相处久了以后,许庭云有点伪装不成没事人的样子了,说着说着,就要露出些破绽。
林清游斟酌了一阵措辞,问:“你会经常想到死亡么?”
许庭云倒很坦然,反正不堪的内心早已展现过:“是的,我有意无意就会想到这些,在我的作品里也能体现出死亡——咳。”
……突然想到自己掉马的事,真是太可怕了。
林清游在后视镜里看他,挑眉。
更可怕了。
幸好林清游并不计较地移开眼,看路。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在去年年初的一个作品叫《渺茫》……”他翻出手机相册的一张图片,在林清游面前晃了晃,“关在笼子里的人手里拿着金丝笼,里面的蝴蝶被他亲手捻碎——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么直白的创意塑像。这个作品里没有希望,你看到时会不会很意外?”他的话语中带着自嘲,“推翻了你对我风格的印象。”
谁知道林清游说:“没推翻,怎么没希望?”他隔空点了点蝴蝶,“同样的遭遇,惺惺相惜。笼子里的人盼望着自由或死亡,可是他身边就有尖锐物品,他指向了锁。他不是想以死解脱,而是想堂堂正正地走出去。捻碎蝴蝶是因为金丝笼上没有锁,而手指恰好能从缝隙中探入,于是帮蝴蝶解脱;他自己呢,仍在盼望。”
许庭云感到自己的呼吸都静止了。
“只是你患病的神经蒙蔽了你的视线,所以你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和心脏是多么渴望活着。”
“发自内心的艺术永远不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