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起方才的态度,岑衍一时心生几许疚意。
“你摔下山坡幸而无伤,不过明日定会显出摔磕淤青之伤,我已让人去宫中请太医,等太医细细诊一诊,你于府上安生休息一晚,免得落下病痛隐患。”
他拉开凳子,又探手去接她手中的包袱,“你与故人约在何处?外面落了大雪,我现在命人接来京城,不会耽搁太久,你且放心用膳。”
岑衍拽了下包裹,没有拽动。
“我自己便是医者,不必劳烦太医出手。”司柒轻轻拂开他的手,婉拒道,“他抱恙在身,须得我亲自前去。”
女子一袭墨衣沾了几许灰尘,白皙的脸上还有几处明显泛红的擦伤,尤其额间那一道,血痕格外刺眼。
岑衍堪堪维持住唇角的弧度,“原是去看诊,不如我陪你一起?现在风雪未停,寒夜将至,王府的马车总比孤身一人... ...”
司柒有些生疏地喊出他的名字,“岑衍。”
她客气而疏离,“我不过一介江湖游医,殿下乃天子宠信的恒王,你我云泥之别,算得上是陌路人,不该有太多交集。”
岑衍的表情有一丝崩裂,“你说什么?”
陌路人……他们好歹也相处过整整三载。
她说走就走不给个解释也就罢了,今日相逢还要戳他的心窝。
元墨逃得匆忙,房门并未掩紧,凛冽寒风顺着门缝吹进,刺骨的冷意冲淡了房间里温暖干燥的热意。
风雪呼涌而至,连他那颗欢喜着的心也被寒意浸透了。
岑衍缓缓绷直了身体,他本就生得一张俊美浓烈的面孔,冷下脸后,那扑面而来的攻击感强悍到惊人。
“原是我多想了。”她甚至都不想与他有点半交集。
一丝丝危险感乍现,司柒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
“一匹来自西域楼兰朝贡,由天子钦赐下来的极品雪玉马,你从山坡滚落下来,惊得它伤了后蹄,若后腿伤的厉害,这匹马可就废了。”
岑衍拿过桌上那四百两的银票,捏在指间在两人之间随意的晃了晃。
“在本王面前,这四百两倒是能解决,但天子要是知晓本王府中这匹雪玉马伤了残了,亦或者死了,故而追责下来,本王总不能替你背锅吧?”
“所以本王总得保留人证物证俱在,免得解释不清。”
司柒柳眉蹙起,反驳道,“...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明明说赔了钱就不必留在他府上做侍婢。
“本王方才是顾及你我情分,言语委婉了些,如今讲的都是大实话,沈姑娘莫要多想。”
岑衍将银票收起,微笑,“很遗憾,沈姑娘今日必定要与故人失约了。”
司柒抿唇,试图和他讲道理,“我离开是为送药,将药送到之后便会立刻赶回燕都,决不食言。”
岑衍眼眸微眯,“... ...既是送药,只要药到了不就行了,本王自会命人替你送。”
司柒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妥协,“不行,必须诊断之后才能配好合适的药方剂量,我得亲自前去。”
那不简单,“本王可以让王府的府医随护卫一同前去。”
他一副软硬不吃的蛮横模样,又高又大的一只死死堵着房门,满脸写着“休想离开”几字。
女子似是被这些话噎的一时无言,衡量片刻后,“要留多久?”
岑衍谨慎思考了片刻,勉勉强强给出个期限,“三日起步罢。”
三日?
司柒神色稍缓。
她本还在苦恼该如何躲开搜寻,悄无声息离开燕都将东西送出去,恒王的突然反悔倒是正中她的下怀。
不必三日,今夜便足以休缓。
她点了下头,允肯道,“可以。”
下一瞬,她看见青年唇角的弧度微微翘了下。
司柒目光微僵,一时间心绪复杂。
罢了,权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