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并非久留之地,她得想办法出城。
脑海中渐渐勾勒出清晰的计划,碎玉也已经带人将早膳布好,“姑娘,趁热用膳吧。”
知道司柒不喜旁人侍奉,碎玉恭顺的退了出去,她方才去膳房的路上踩到了泥水,正好趁这一会儿回偏房换双新鞋子。
快步走下台阶时碎玉忽然脚下一滑,扑通一下重重摔坐在地,猝不及防痛呼出声。
她疼得小脸紧皱成一团,嘶痛痛痛!屁股好痛!
还没缓过神来,视野中伸过来一只修长细指,是熟悉的冷淡嗓音,“扭到脚了?”
不等小姑娘回话,司柒就先把人扶起,“能走吗?”
碎玉眼里还含着一包泪,“疼,不敢动。”
她敛眉,而后作势蹲下身,“我看看。”
“别!”见沈姑娘要屈尊为她检查脚踝,碎玉涨红了脸要往后躲,“奴婢身上沾了泥水,脏。”
“别乱动。”司柒朝圆月门外唤了一声,不多时便有婢女闻声而来。
她淡声吩咐,“去取个药箱来。”
原本还在和管事议事的元墨一听朗月堂要药箱的消息,一个弹跳起身,风风火火就往正院跑。
老天爷!要是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公子回来肯定要扒了他的皮!
故此,司柒看他火急火燎冲进门的样子,便疑惑问道,“怎么了?”
元墨见司柒明显一幅为人看诊的大夫架势,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府医走得匆忙,药房里药材不全,尚未来得及补齐,小的特地来提醒一下姑娘,有些药材得让人拿着药方出府采买。”
司柒了然的哦了一声,想了下,“正好,你拿来纸笔,我说你记。”
元墨相当迅速将东西准备好,端坐在一旁十分认真郑重,仿佛写得不是药方而是考卷,“姑娘请说。”
司柒看他是左手持笔,漂亮的眸子多了几分新奇,“你惯用左手?右臂能写吗?”
元墨呲着大白牙,“当然能写,只是小的平日习惯了用左手,不觉得碍事。”
说完他忽然疑惑地歪了歪头,“两年未见,姑娘莫不是忘了,当年您还夸过小的能左右手同时持笔书写的本事呢。”
司柒抿了下唇,“... ...是记不太清了。”
元墨闻言颇有些遗憾,听司柒已经开始说药材和剂量,便连忙端正起来,开始认真记录。
碎玉扭伤了脚,也不适合再留在司柒身边侍奉,元墨有意要重新安排一个侍女过来,被司柒拒绝了。
“让她留在这儿继续养伤吧,我不需要人伺候。”
元墨还想再坚持坚持,但看司柒隐隐有些不满的蹙起眉头,只好作罢。
正准备告辞之时,听见司柒询问,“殿下可有回府的消息?”
“未曾,今日许是留在宫中了。”他解释道,“公子每每入宫侍疾,偶尔有公务着急处理才会寻空回府,便是回来也多在下午申时之后,赶在天子用膳前回宫。”
司柒颔首示意明白,却在晌午的时候,听见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靠近。
抬眼望去,刚好看到高大俊美的青年披着狐裘大氅迈进庭院中,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岑衍一进来望见那双漂亮清冷的眸子,下意识想要扬起一个张扬开朗的笑脸,笑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眼下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形象,连忙握拳低唇轻咳一声,故作板脸,不急不缓踏上垂花廊。
司柒目睹他一看见她就沉下了脸的那幕,思考片刻,“殿下是被天子骂过了?可解释过了?我这两日能走了吗?”
“... ...”好一个一连三问。
岑衍的脸上彻底没了表情,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来“没有”二字。
她为了早早离开,居然盼着他被天子责骂!
青年愤愤解开大氅扔到一旁,闷声坐下。
司柒搞不清他忽然猛增的火气,看他坐下之后一言不发,感觉不到什么危险,便淡然收回视线,捏起棋子继续和自己博弈。
低下头那一刻,她听见一声极为刻意的重哼。
莫名的,司柒想起方才青年坐下时脸色扭曲气闷的样子。
像个心思纯良的少年郎。
也是亏得他长得俊,换在别人脸上浮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八成不堪入目惹人厌烦了。
安静之下,一枚枚棋子落下的声音清脆,岑衍从一开始的故意扭头不看,变成了直勾勾盯着司柒。
那束目光实在太炙热了,司柒抬头看向他。
岑衍与她相视一息,又默默把脸扭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