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开门时,玄关的声控夜灯亮了起来。他扶着门把手,愣了一瞬,连自己都纳闷,怎么就回了父母家。
在外面吹完风,他又折返回CANDYBAR的二楼,罗忆芝和她朋友已经离开了。可能是从舞池另一边绕过的,反正连招呼都没打,像是根本没把相亲,和刚才那点事放在心上。
换了别人,他早就转身走人了。
她倒也不是多撩人,可是那种随意、带刺、懒得交代来龙去脉的倨傲感——他从没觉得自己是贱骨头,这事也跟胜负欲无关,可他一时半会儿还真就撂不下了。
哪怕他明知道这事不该较劲。
所以他回了父母家。嘴上不想承认,但心里明白,他这是搬救兵来了。
他没开灯,直接回房。这一天累得够呛,可躺在床上脑子还是乱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反复告诉自己:就是一场相亲,至于吗?
迷迷糊糊合了会儿眼,天一亮又醒了,脑仁胀着疼。他干脆起身,下楼冲了杯咖啡。昨晚确实喝大了,咖啡入口没一点儿味,没喝几口就放下了。
陈院士早上起来,就看见儿子一个人坐在厨房岛台边。
“昨晚回来的?我们睡得早,没听见你动静。”
“嗯……”靳明撑着额角,答得含糊。他眼里有宿醉后的倦意,咖啡放在手边,看上去已经冷了。
陈院士看了他一眼,把粥热上。
“昨天不是和姓罗那姑娘见面来着,怎么样?”
“……罗忆芝。”他声音低着,像是单纯在念名字。
他本能的想说“没怎么样”,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母亲察觉到了那微妙的停顿,意味深长地说:“那看来,是有点怎么样。”
他记得忆芝在相亲时嘱咐他,回去和家里就说没看上她。
他低笑一下:“你别想多了,她没看上我。”他把她嘱咐的话反过来说了。
“你以前见完相亲,连名字都记不住。”
陈院士抬手把他乱了的领口理顺了点,“这回倒好,人家姑娘没看上你,你还能回趟家。”
靳明抬眼看她:“我回趟家也得被盘问一顿?”
“我是你妈,又不是股东。”她打趣他,“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他没回答。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
她在她的世界活得坦坦荡荡,根本不在意他是谁,只站在他的门口看了一眼,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她不想跟我有交集。”他伸了个懒腰,声音懒洋洋的,“不想知道我是谁,也不在意。”
粥滚了,咕嘟咕嘟冒着泡。陈院士盛了一碗,放在他手边:“听上去,不像是她的问题。”
靳明眯起眼看向她:“您胳膊肘拐得不嫌早?”
母亲被他的话逗笑了,把勺子往他碗里一放:“我是说,你要是真无所谓,就不会特意跑回家来,更不会和我说这么多。”
他没反驳,低头舀了一口粥,烫得咧了一下嘴。
陈院士慢悠悠看他一眼:“你以前相亲,要么发条消息说不合适,要么根本不提。就算你正式交往过的,每次问你你都漫不经心。”
“你要真不甘心,就主动点。”她试探着问,“要不,我给她妈妈再打个电话?”
靳明放下勺子,语气认真了几分:“你打算跟人家怎么说?”
母亲一怔,他竟然没拒绝。
“我怎么说,是我的事。但你要真想和人家姑娘有交集,最好放下你那一套。”
靳明看着她,不太懂。
“她家虽然普通,可看来也不是图什么。”陈院士语气还是不紧不慢的,“你这些年习惯了被人期待,是很多人想要靠近的目标。而她无所谓,对么?”
他点了下头。
“所以你要是真在意她,你就得想清楚一件事。”
“想让她进来,不是把门开着就行。你得站在门口,等她走近。”
没等靳明说话,母亲先站了起来:“我去晨练了。喝完粥洗个澡,你那一身酒味,别熏着我的兰花。”
出门前她又补了一句:“还有啊——”
他抬头,以为她还有什么忠告。
“你啊,真上心的时候,别扭得很。”她笑着关上了门。
靳明一个人坐着,喝完粥也没动,只是低头看着那只空碗。
半晌,他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
【下周四、五的日程,能取消就取消,这两天帮我留出来。】
他这边拎不清是动心还是不甘,还在想怎么翻盘。而她那边,倒是睡得天塌不惊。
忆芝是在玲子家过的夜,醒来时已经快下午了。是被罗女士的来电吵醒的。
“忆芝,靳明他妈刚给我打了个电话。”
她还困着,脑子转得慢,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靳明”是谁。
“唔……”她翻了个身,看了眼旁边,玲子还睡着。她小心地下床,压低声音,“说什么了?人家那边婉拒了吧,那正好。”
她轻手轻脚走进厨房,拿水壶灌水。昨晚喝得太猛,太阳穴疼得厉害。
电话那头沉了两秒:“……不是这么说的。”
她皱了皱眉,那还能怎么说。
“陈老师说……靳明想和你再多了解了解。”
“啊?”她刚伸出去拿杯子的手,顿住了。
“嗯,她就是这么说的。”罗女士在那头问她,“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忆芝卡了壳。她明明叮嘱过了,请靳明回家就说“没看上”,这也是实话。怎么还没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