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渐渐熄灭,桑兔摇晃了一下身子,白孟冲急急伸出手扶住她。但是桑兔并没有要起身,她跪行了几步,靠近火堆,跟那个叫怀年的弟子一起将谢掌门的骨灰小心翼翼地装入坛中。
“辰扬师兄!”怀年抱着坛子朝不远处的师兄喊了一声。
辰扬从马车上跳下,径直走到师弟身前,接过骨灰坛,转身又返回马车。
“那,那个,掌门……”怀年搓着衣角,脸仍旧红红的,“我们启程吧。”
“好。”桑兔抬腿就要走,前面的辰扬却突然回转,冷冷地看着桑兔,“姑娘,请留步。”
桑兔挑眉,一副静待下文的模样看着他。
辰扬下巴一抬,“多谢姑娘拔刀相助,不过,师傅的大仇乃是我们灵璧剑派的家务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师兄?你怎么这么说?”一旁的怀年大惊,急急道:“师傅临终前明明说……说将掌门之位传给……新掌门的啊!”
“怀年,当时又是打雷又是下雨,你又一直在哭,肯定是听错了。”辰扬斩钉截铁,“师傅只是说将无问剑赠予她,感谢她仗义出手,没有说要让她当掌门。再说了,她既不是门下弟子,也不会门派剑术,有什么资格做灵璧剑派的掌门。”
“不,不可能。我没有听错。”怀年急得都要哭了。
桑兔心中一阵冷笑,面色却不露痕迹。她现在明白了,为何谢掌门要请她这个外人来整顿灵璧剑派。
“两位少侠,敢问祖训中可有说明,非本门就不能接掌灵璧剑派?”桑兔看向怀年。
少年歪头想了半天,支吾道:“好像,好像确实没有这一条,只说无问剑是由掌门……”
辰扬打断了师弟的话,“哼,虽然没有这一条,但是掌门之位理应由门派中人接任,这种道理连黄口小儿都知道。”
“哦?你的意思是谢掌门连黄口小儿都不如?”桑兔追问道。
辰扬心中懊悔不迭,一时不察被她钻了空子。“哼,还有一条,历代掌门皆是剑术高超的弟子才能胜任,比如云回大师兄。”
“那他人呢?”桑兔看看四周,忽而恍然道:“哦,我知道了,肯定是那天他当众刺伤谢掌门,欺师灭祖,已经被赶出灵璧剑派了吧!”
“你——!”辰扬心中暗道不好,这个女子还真是牙尖嘴利。
“师兄,掌……掌门,你们别吵了!”怀年已经哭出声来,“我们先将师傅送回集灵台再说,好不好?”
辰扬低头看看怀里的骨灰坛,又看看镇定自若的桑兔,最后“哼”一声,转身就走。
“那个,掌门,你别生气。师兄他,他肯定是伤心过度,才这样的。”怀年赶紧解释着。
桑兔弯弯唇角,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无妨。走吧。”
一辆青篷马车停在福康大街,有人叩开了苦昼园的大门,来人自称是荼宝斋的掌柜,受人所托给钟阁主送份礼物。
“这样啊,烦请掌柜稍等,容我先去禀告一下。”杨叔刚说完,就见到符容归来。
“杨叔,交给我吧。”符容恰好听到了对话,他从马背上跳下,顺手就接过盒子,又从怀里掏了一锭碎银打赏了掌柜。
临水亭子里,钟问策合着眼,眉头却紧蹙着。风过时,水波破碎晃荡,冰冷透骨,他又将毛毯拉高了几分。
脚步声由远及近,钟问策估摸着距离三丈时才开口问道:“小芙蓉,今天有什么好消息吗?”
“有啊!”
符容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近得仿佛贴着他的耳根子喊。钟问策心中一惊,看来后遗症比预料的还要早,但他面上纹丝不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祝贺你得偿所愿,终于可以去集灵台了。”符容说着,将一封金灿灿的请帖拍在石桌上。
钟问策扫了一眼,立即将自己缩入毛毯里,闷声道:“又是谁大婚啊?我不去。”
“嘿呀,上次你想去却没去成,这次可不一样,来找你之前我先去书房请教过姜叔了,他老人家都点头了,你为何又不去了?”符容心中一阵好笑,估计是因为之前小兔子的“始乱终弃”伤了他的心。其实只要找机会说清楚了就好嘛,比如这一次。
见钟问策半天不说话,符容放低了声音,哄着他:“那你先看看这个呢?”说着,将一个锦盒放到了石桌上,一支蓝绿相间的孔雀尾翎镶嵌其中,流光溢彩。